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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30回憶 (17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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焦,看向虛空的某處。於優不敢置信的捂住了嘴,給她掖好被子,把臉上淩亂的碎發撥到兩旁,滿心愧疚,為什麽不能再早一點發現,為什麽不能對她好一點?

頂樓的風帶著寒意肆虐而過,兩姐妹並肩站著,前所未有的沈默,於優強忍的眼淚被冷風一吹,淚流滿面。

於安長長的籲了一口氣:“你總算知道了,我也不用再辛苦瞞著了。”

“癌癥覆發是什麽意思?她之前還有過這麽兇險的時刻嗎?”於優用手背狠狠抹去眼淚,看著遙遠的天空,冬日的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,卻驅散不了心裏的陰霾。

“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。”於安苦澀的笑了一下:“她很早之前就得過一次,經過治療,好了,現在又覆發了。”

“什麽時候的事?”

“你第一次離家出走的時候。”於安聳了下肩,看似平靜的表象下,實則波濤洶湧:“那時候,她本來要趕去參加校慶,結果暈倒在了電梯裏,送去醫院的時候檢查發現的。”

“那時候為什麽不說?”於優嘶吼著,似乎要把心裏的悔恨和自責都吼出來。

於安轉過臉來看著她,表情平靜:“媽不讓我們告訴你。”她也說不清心裏這種矛盾的感覺是從何而來,一方面很想讓於優知道真相愧疚悔恨,另一方面又很不希望她為此傷心難過,她往前走了一步,抱住於優,小聲安慰道:“姐,這不是你的錯,你不用難過,誰都不希望發生這樣的事情。”

於優積蓄已久的眼淚在於安碰到她時決堤而下,刺骨的風穿過她微卷的長發,吹散了記憶裏蒙著的灰。

愧疚、自責和悔恨讓於優輾轉反側,她看著近在咫尺的睡臉,深怕再次睜開眼,就再也看不到了,裴朗猛地伸出大手,一把把她撈到懷裏,臉在她背上輕輕蹭著,擡起眼看了下指向三點的時針,喑啞的嗓音中透著困倦:“快睡吧。”

於優閉上眼睛,轉過身面對著他,伸出雙手緊緊環在他的腰間,臉頰貼在胸膛上感受著她灼人的溫度,這一夜,她做了一個長長的夢,夢裏裴朗笑容寵溺,溫柔的摸著她的頭叮囑著等我,她笑的燦爛,正想告訴他,我就在這裏等著,哪裏也不去,卻無比悲戚的發現,無論他們怎麽努力,他們之間永遠隔著長長的距離,橫亙著太多的人和事。她從噩夢裏醒來,裴朗依舊不在,她坐起來,清楚的感受到夢裏的傷心和絕望。

於氏集團的危機忽然就解除了,於博書喜笑顏開,看到兩個女兒也少有的好臉色,何雨珊的手術定在了周五,一切都安排妥當,她想去看看顧墨,不論怎麽說,這麽多年做不成戀人依舊有友情。

長久的煎熬讓人心力交瘁,只有一個保姆守在顧墨的病房外,她看著陌生的漂亮小姐,心裏嘀咕怎麽從來沒有見過?

於優回過頭來,低下頭快速擦掉眼角的淚,指了指躺著的人,一切不言而喻。保姆又好奇的看了一眼,轉身離開。曾經活蹦亂跳的人如今安靜的躺在那裏,如果不是他身上滴答響著的儀器,就像睡著了一樣,她安靜的站立了會兒,像曾經祈禱過無數次那樣祈禱著他的醒來。

周五的手術很快如期而至,這一天,於優特意定了鬧鐘,趕在裴朗離開前,做好了早餐,幫他搭好了衣服,系上了領帶,親自送他出的門,裴朗看著她笑靨如花的模樣,心裏溫暖至極,這就是最簡單平凡的幸福,一輩子汲汲營營,不就是想要這樣的生活嗎?他忍不住俯下身,緊緊抱住於優,在的嘴角印下一個吻,感慨道:“真想把你縮小了,走到哪帶到哪。”如果不是今天的會議極其重要,他真不想去參加。

於優微笑的看著他,心裏卻在滴血,手扶在在門框上看著他進了電梯,幽幽嘆了口氣,關上了房門。

室內安靜的可怕,只能聽見走動自己的腳步聲,於優拿出早已準備好的行李箱,帶著無限的留戀,最後一遍環視了一圈這所房子。這裏的每個地方,都承載了他和她回了最美好的記憶。在這裏,他吻過他,在廚房裏,他從後面抱住她,握著她的手一起做飯。在陽臺上,他曾經披著夕陽的霞光,許下過最美的誓言。那些話言猶在耳,如今聽起來都徒增傷心。裴朗,前路漫漫,我再也無法陪伴你了,我們註定要像無數次分離那樣,一個人走完剩下的路。

離開的時候於優以為自己會哭,可是眼淚就像幹涸了一樣,一滴也流不出來。安排好的車子早早的等在樓下,生怕她會臨時反悔。她漠然的看了一下,已經無力去計較。

於優的最後要求是必須等何雨珊手術完,確定安全才會離開,那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看著她欲言又止道:“好。我答應你。於優,你是個好女孩,只是和我們家小朗註定無緣。”

裴芯韻這輩子都沒有孩子,是真心實意的把裴朗當做親生,前些年看到裴朗形單影只,巴不得趕緊出來一個姑娘,而如今,這個姑娘出現了,卻引發了這麽多的矛盾,顧恒之夫婦的怒氣無處可發洩,明裏暗裏都怪到面前的姑娘頭上,甚至幾次急紅了眼,就連裴朗也挨過幾回,還跑到她這裏來鬧了幾次,不管怎樣,他們倆註定無緣,只是想到裴朗第一次說起她時臉上的表情,她還是很唏噓。

車載電臺裏正在介紹著楊佳欣唱會一票難求的情況,於優看著窗外的眼神木然,想起幾天前,她等在公交車前,滿世界都是演唱會的宣傳海報,她的側臉若隱若現,美的不可方物,就想起跨年夜那晚看到的一幕,一對璧人,天造地設。

一輛紅色的車停在她的旁邊,車窗搖下,茶色的墨鏡遮住了一張巴掌大小的臉,於優正疑惑,以為她認錯了人,來人甩了甩長發,摘下墨鏡,自我介紹:“您好,我是楊佳欣。”

在她動手摘下的墨鏡的瞬間,於優就已經認了出來,滿大街都是她的海報,想認不出來也難,她後退了一步,語氣冷淡疏離:“請問有什麽事嗎?”

楊佳欣左右看了眼:“附近有間不錯的咖啡館,方便談話,一起去吧。”說話的熟稔口吻像極了那個人,告訴你結果和決定,不容你絲毫的辯駁。這是不是就是別人說的,兩個人待在一起久了,就會越來越像。

“這是貴賓席,歡迎你和裴朗來參加我的演唱會。”楊佳欣笑著遞過來兩張票,笑的禮貌而優雅。

“為什麽要我們來?”於優低頭看了一眼,擡起頭安靜的凝視著她。

楊佳欣聽到她的問話,捂著嘴咯咯笑了起來,好像她說了多麽可笑的話似的:“讓你們來欣賞音樂啊,順便捧個場。好歹曾經相識一場,你說是不是?”

於優也笑了起來,眼神裏都是嘲諷:“捧什麽場?沒聽說過前度這種生物最好老死不相見嗎?”

“何必呢。都過去了呀。”楊佳欣一副驚訝的語氣:“人要向前看,我和裴朗私底下還……”她頓了一下,連忙捂住嘴,一副說錯了話的樣子,很快又轉移話題道:“好了,票送來了,屆時歡迎你們的光臨。”

112來日方長

於優冷笑了一聲,那欲蓋彌彰、故作姿態的樣子真讓她惡心,故意說一半藏一半,想讓她誤會,做夢吧,不管了,賭一賭吧。想到這裏,她拿過來票,輕輕的甩著:“朗也真是的,那天告訴我你們要聚會,非讓我一起去,我這忽然臨時有事,沒去成,否則真想當面和楊小姐討論一下,怎麽走到世界頂級的鋼琴家,是不要臉面呢還是死纏爛打呢?”

楊佳欣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,猛地站起來碰到了桌上的咖啡,滾燙的液體濺落到她的身上,燙的她連著退了幾步,小聲的驚呼道:“你什麽意思?”

服務員聽到聲音快步走過來,看了看現場的情況,一目了然貼心問道:“女士,請這邊來,我們這裏有烘幹機。”

於優笑著站了起來,傾身往前,挨著楊佳欣的距離極近,用只能他們兩人聽見的聲音小聲說道:“不要再惦記裴朗了,你已經是過去式。”哪怕他們走不到最後,白白得成全眼前的這個女人,她也不會讓她太好過。說完,掏出錢包裏剛取的一沓錢拍到桌子上:“這次我請,門票會前也在裏面,綽綽有餘了。畢竟你都已經拉下臉面,這麽不遺餘力的來推銷,總得捧個場,是吧。”她笑的得意而張狂,拿起包大步往外走去,還能聽到身後楊佳欣極力壓低的憤怒聲:“於優,你不要得意太久。”

她聳聳肩,就算得意不了多久了,至少現在也不會讓你好過。

於優走出了很遠的距離,挺直的背慢慢垮了下來,在咖啡館裏得意自信的臉上寫滿了失意和落寞,看來她賭對了,可是那又怎麽樣呢?兩個人私底下背著她見面,還有那麽親密的舉動,不是讓她更痛嗎?她看著手上的兩張票,就像燙手山芋一樣,放進了口袋裏,眼不見為凈。楊佳欣肯定不會主動跑去告訴裴朗,而她卻忍不住胡思亂想,想聽他親口坦白。

那個晚上,於優等了很久,都快在沙發上睡著了,才等到裴朗拖著疲憊的身軀回來,她還沒來得及讓他去洗澡,裴朗一頭栽倒床上,就進入了睡眠模式,想想他現在得有多忙。不忍和心疼的情緒讓她不忍追問,和衣躺在他的懷裏,那一晚,裴朗半夜就被電話叫走了,她始終是沒有問出心底的疑惑。

現在好了,離開會讓很多事情都不需要答案了。

“這票是真貴呀,還不好買。”司機師傅看車上氣氛太沈悶,忍不住開口,打斷了於優的思緒:“我兒子想要請她女朋友去聽這場鋼琴演奏會,結果還沒買上,小年輕為這事都冷戰了好幾天了。”

於優的手指動了動,從包的裏層拿出來了兩張票:“叔叔,給您,讓你的兒子和女朋友一起去看吧。”

司機師傅連忙搖頭道:“不能要,不能要。”本來幫著主家來做這樣的事情,他就心虛有愧,人姑娘還這麽大方的送兩張票,剛才推辭間,看到還是vip的位置,更不能要。

“師傅,我送你票是想讓你送我去趟醫院,你看,現在距離登機還有好幾個小時呢。”於優拿出機票指了下時間:“你看,我母親現在正在醫院準備手術,你也是當父親的人,最脆弱的時候是不是希望子女陪在身邊。”

她說道最後,大大的眼睛裏滾動著淚珠,一番聲情並茂的陳詞讓上了年紀的司機動了惻隱之心,調轉了車頭,往醫院駛去。

於優急匆匆趕到醫院,恰好碰到何雨珊被推進去,已經打了全身麻醉的人閉著眼睛,呼吸均勻而規律。於安扶著於博書亦步亦趨的跟著走到病房門口,她小心翼翼的跟在後面,期望著奇跡出現,躺在病床上的人能睜開眼睛看一下,聽聽她這個不懂事的大女兒憋在心裏的呼喚,讓這個任性又自我的女兒在看一眼她的眼睛。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,抑或是母女連心,何雨珊的眼睛眨了眨,很快又歸於平靜。

長長的走廊裏,流過的每一秒都被無限拉長,人們焦灼的在走廊裏來回踱著步,等待著最後的結果。

何雨珊的手術,比他們想象的要順利,提前出來了半個小時,醫生摘下口罩,如釋重負地宣布:“只要安心等待,就可以慢慢恢覆。”

於優長久以來繃著一根弦,在這一刻,徹底放松下來,於博書激動得老淚縱橫,於安摟住她蹦蹦跳跳,歡呼雀躍的聲音,在安靜的樓道裏久久的回蕩著。

於優看著還在昏迷中的何雨珊,用手背擋住噴湧而出的熱淚,心裏滿是抱歉和遺憾:“媽媽,對不起,不能再陪在你的身邊,你要好好保重身體。”心裏有一千個一萬個對不起都說不出來。

短信提示音在這時候響起,她看了一下屏幕,是司機師傅發來的,於小姐,該登機了。於優嘆了口氣,緊緊的握住手機,把於安從病房裏叫出來,留下於博書一個人。

“安安,我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,現在必須得走。如果,如果媽……”說到這裏,於優抿了下嘴唇,眼神不自然道:“醒了,記得給我報聲平安。”

於安完全被她忽然改口的稱呼給驚訝到了,完全沒有註意到話的內容,一把驚喜的抱住她:“好,你去吧。等媽醒了,聽到你這樣當面叫她,一定高興的不得了。”

於優笑了笑,摸了摸她的頭:“辛苦你了,我的好妹妹,不要委屈自己,去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吧。”母親和那個人就麻煩你照顧了,也請你把握好自己的幸福,勇敢的追求真愛。

人聲嘈雜的機場。於優提著行李箱,茫然四顧,不過短短的半年時間,已物是人非,心態也發生了極大的變化,抖抖肩,滿身的疲憊和滄桑,和半年前的陌生、猶豫不同,現在邁出去的每一步都更加堅定,如果說在這之前,她對未來充滿迷茫,而現在,她更清楚的知道自己要怎麽走。

司機師傅站在一旁,要確認她登機了才能離開,看著手裏的兩張票鼓足了勇氣問道:“於小姐,你不和朗少爺道個別嗎?”他知道自己越線了,可看著他們就此分開又有些於心不忍。

於優擡起頭靜靜的看了他一眼,這個慈祥和藹的中年大叔,是裴朗姑姑家的老人了,所以才放心把這件隱秘的事情交給他來做吧,她下意識的捏了下耳朵,向一個幾面之緣的人問出了深藏在心底的恐懼:“您也覺得顧墨的事情是我和裴朗的錯嗎?”

司機幽幽嘆了口氣,在她旁邊的空位上坐了下來:“人這一輩子太漫長,有很多東西都比愛情重要,不可能過的那麽隨心所欲。”沈默了一會兒,他站起來,語重心長道:“姑娘,聽叔一句勸,世界那麽美,你應該出去見見世面,來日方長,你的人生還有無限種可能。”

於優看著那個沒入人潮中的司機師傅,知道這是他留給自己最後的善意,走不走決定權在自己手裏,剩下的怎麽做是她的事情,可是,他說得對,今天留下來,以後這樣的事情還會有很多次,反反覆覆,直到最後的情感都耗盡,與其到時候成為怨侶,留給對方的都是埋怨和背影,不如現在還能給彼此留下念想,更何況,她有自己的夢想要去完成,那麽優秀的人,自己也要努力變得更好,才能更有底氣站在他的身邊,只是一想到以後每個深夜,被噩夢驚醒,再也找不到那樣溫暖的懷抱,就覺得心裏悶得透不過氣來。

113都不會是我

於優拿出手機,翻出了裴朗的照片,不知道什麽時候偷拍存下來的,被她珍而重之的保存著,想他的時候就拿出來看看,他的側臉英俊迷人,漆黑的眼眸靜靜的凝視著遠方,似是在思考。她的手指輕輕劃過她的輪廓,猶豫了半響,還是撥通了裴朗電話,她還沒想好怎麽說,說什麽,電話就被飛快的接起。

而此時,裴朗正在進行一個緊急會議,氣氛凝固,視線落到忽然震動的手機屏幕上,嘴角被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,心裏的愁緒一掃而光,他站起來,示意了大家散會,連忙閃進了一旁的休息室。

“你在哪裏?”裴朗臉上的表情柔和下來:“中午一起吃飯吧,我們有好久都沒有這樣子。”

聽到那熟悉的低沈男音,於優差點忍不住掉了眼淚,她仰起頭,不讓眼淚落下來,吸了吸鼻子道:“我想吃,我想吃那家的牛肉面。”那時候他在大街上見到傷心的她,帶著餓的饑腸轆轆的自己去吃了那碗牛肉面,那是世界上最美好的食物,平凡的煙火氣中藏著最美好的回憶和裴朗燦若星辰的雙眸。後來,在那條人煙罕至的大街上,他們心照不宣用一個吻確定了關系,時間真快呀,不知不覺已經半年過去了,謝謝你陪我做了一場這麽美的夢。

裴朗似乎也想到了牛肉面的不同意義,嘴角的笑意加深,直達眼底:“好,中午我來接你,我們一起去。你的面,辣子多,蔥花多,不要香菜。”他的聲音低沈溫柔,透著寵溺從電話線傳過來。

於優最終還是沒有忍住,在聽到他這稀疏平常的一句話時,瞬間淚流滿面,她緊緊捂住嘴,盡量讓自己的聲音,聽起來正常。

就在這時登機的廣播響起,通過電話清楚的傳到裴朗的耳朵裏,他臉上的神色一凜,緊張問道:“你在哪?怎麽會有登機的聲音?”

於優握住電話的手,顫了一下,心虛的下意識就想掛斷。

“不許掛。”裴朗似乎看透了她心裏的想法,語氣中帶著命令的意味。

她想要掛斷電話的手頓了一下。

“於優,你到底在哪裏?”裴朗心裏升起了不好的預感,站了起來,一邊往外走,一邊企圖穩住她,給他們爭取時間。

空氣沈默的可怕,裴朗明明能聽見那邊嘈雜的背景音,卻聽不到於優任何的聲音,他腳下的步子下意識的加快,甚至跑了起來,他的聲音又低了幾分:“優優,你到底在哪裏?我來找你,現在就來,我來接你回家。”他的話耐心又溫柔,有一種循循善誘的感覺。

助理葉凡正帶著幾個公司經理準備到裴朗的辦公室開會,才出了電梯,就看到他們的BOSS像一陣風從身邊刮過。

“是裴總裁嗎?”經理A取下眼鏡,揉了揉眼睛:“我沒看錯吧。”

經理B瞠目結舌,大張著嘴,可以塞下一個雞蛋了。

經理C拍拍了他們倆人的肩膀:“你們都沒看錯,就是裴總裁。”真是怪事年年有,今年特別多。

……

葉凡在旁邊挽尊的看了一眼自家BOSS已經消失的身影,那麽沈穩的人,就算是泰山崩於頂前都沒有變色的人,從他們身邊經過時,能清楚看到他臉上的慌亂和焦灼。

於優仰起頭,把好不容易憋住回去的淚水,又逼了回去。每一次的分別都沒有好好的說過再見。這一次就把所有的遺憾,都補回來吧。

他看著匆匆來往的人群,握著電話的手,越來越用力,竭力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:“裴朗,我怕是等不到你了,好好照顧自己,按時吃飯,不要再胃疼了。我走了,他們就不會怪你了,你要早點休息,不要熬夜,不要背負那麽大的壓力,抽煙不好,少抽一點,天冷了,記得加衣服……”她哭著絮絮叨叨的說著,聲音越來越含糊,臨到分別了,依舊有那麽多的舍不得,你是我最初的眷戀,也是我最深的掛念,望未來一切安好。

裴朗在那邊聽的幾乎目眥欲裂,卻又無能為力,那種壓抑著的哭泣聲比嚎啕大哭更讓人心碎,他的心緊緊的揪成一團,無形中有一只大手撕扯著,他快速的跳上車,發動車子,往機場駛去,一邊輕聲安慰道:“於優,我不想記這些事情,我要你在我身邊,時時刻刻提醒著。”

於優使勁的咬住下嘴唇搖著頭:“不可能了,你身邊以後會有任何人,但都不會是我。”下嘴唇被咬破,血腥味在嘴裏蔓延開來,疼痛讓她更清醒,也更能看清兩人之間的距離。

踩著油門的腳使勁到底,他握著電話,忽然想起,姑姑說的話,連忙問道:“誰去找過你了嗎?”懊惱和悔恨的情緒在心裏發酵,變成了最深的痛,是他一次次的考慮不周讓他們走到了現在的這一步。

於優擡起頭,擦幹了眼角的淚,望著遠處已經開始排隊的登機隊伍,最後的時刻還是來了:“沒有人來找過我。裴朗,你我都心知肚明,何必再自欺欺人呢。”顧墨是他們之間的禁忌,彼此都沒說,身邊的親人、朋友卻都不約而同的把這件事的過錯推到了他們的身上,他們感同身受,卻無法說出寬慰彼此的話,只能用擁抱、接吻抑或是忙碌的工作借口來沈默的安撫對方,就像兩只刺猬,明明那麽想靠近對方,卻被刺了一身的傷。

她的聲音輕柔的如同春天三月的風,卻像一把鋒利的刀刃,利索的斬斷了粉飾好太平的關系。

裴朗的瞳孔痛的猛地收緊:“於優,你等等我,我們見面了好好談談。”該死的,油門怎麽踩不下去了。

“不用了,我們別見了。相濡以沫,不如相忘於江湖。”她重重嘆了口氣,隱沒在嘈雜的背景聲中。她不敢談,也不願意談,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,不能輕易被動搖。

裴朗眉頭緊緊皺起,霸氣的宣布道;“於優,你必須等我,如果你敢走,我發誓,上天入地也一定要把你找出來,聽到沒有?回答我。”他又怒又急,聲音提高了幾個度,回答他的是嘟嘟的忙音。

車子一路風馳電掣,超機場駛去,現在是下班高峰期,他的卡宴靈巧的在車流中穿梭著,速度還是慢了下來。

於優提著行李箱,閉上眼睛按下了關機鍵,往剛才提示的登機口走去,每一步都虛浮的像是踩在雲朵上,輕飄飄的不知在哪裏落地,忽然,肩膀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。

114離別

於優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,好半天沒有回過神來,後面的人慢慢繞道她面前,逆著光的身高差把她籠罩在陰影裏,何唯的臉在無法聚焦的視線裏慢慢清晰起來。她的心裏說不出的失望,低下頭很快收斂好情緒。

“你怎麽在這裏?”現在的她很累,仿佛說一句就用盡了全身的力氣,她放慢了腳步,朝目標慢慢走去。

何唯也拖著一個巨大的行李箱,從她手裏拿過箱子,笑的燦爛露出一口大白牙:“出差呀,前面我就看到你了,還以為自己看錯了。你去哪?”

於優指了指不遠處迎接安檢的隊伍。

“你等我一下,我去把我們的行李箱托運了。”裴朗指了指手邊的兩個箱子,從於優手裏接過機票。

“小姐,這一航班還有票嗎?”何唯懷揣著一顆即將跳出來的心臟,急忙沖過去,上次兩人一起吃飯,聽到她說要離開,便留了心,行李箱收拾好,放在後備箱裏隨時都可以走。

“剛好有一張退票的,你要嗎?不打折哦。”工作人員忍不住看了一下這個英俊的男人,說話的語氣都溫柔了幾分。

何唯收回定在於優身上的目光,堅定地點點頭:“要。”至此,一直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來,這次,風裏雨裏哪裏都得陪著一起去。他拿出手機,給總裁發了條信息。

季落落的電話在這個時候打來,游樂場外,她焦急的等了好一會兒,還沒等來早已經越好的何唯。

“你在哪?”季落落清脆的聲音隔著電話線傳了過來,外面真冷,她凍得一直跺腳。

何唯楞了一下:“我現在在機場,準備出差。”

“什麽,我要去找老爸,為什麽這個點安排你去出差啊。”說完,就火急火燎的掛了電話。

何唯聽著嘟嘟的忙音,臉上表情變得凝重,蹙著眉頭思索了一會兒,關掉了手機。

行李托運好了,於優站在長長的隊伍裏,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,盡管她掩飾的再好,紅腫的眼眶和緊皺的眉頭還是出賣了她此刻的心情,何唯叫住她的時候,就已經發現了,卻裝作一切如常。

“好了,搞定。”何唯故意拍拍手掌,打斷了她煩亂的思緒。

“謝啦。”於優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,接過他遞回來的票:“你去哪裏?”

何唯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,揮了揮手,VIP有專屬通道,一會兒見,順便提前上去換個位置。

“對不起,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……”裴朗一邊開著車,不放棄的一遍遍撥打著於優的電話,冰冷而機械的女音把他心裏攢著的怒氣一次次推上峰值。忽然,斜地裏竄出來一個人,他心驚肉跳的連忙踩下剎車,猛打方向盤。

車軲轆和地面發出刺耳的摩擦聲,拐了個方向,撞到了一旁的大樹上,安全氣囊猛地一下彈出來,裴朗的腦袋變得一片空白,有什麽東西在腦袋裏轟然炸開,他深吸了一口氣,活動了一下身體,一切安然無恙,只看到車前蓋微微翹起,冒著一縷縷青煙,竟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。他長舒了一口氣,打開車門走了下去,順勢坐在了路邊的長椅上。

車子還在裊裊的冒著煙,他仰起頭,看著頭頂的天空,飛機飛過的痕跡在天空中迅速消失,他的胃忽然就痛了起來,慘淡的笑了笑,以後再也不會有人冒著傾盆大雨穿過大半座城市來給自己送藥了,再也不會有人關心他累不累,再也不會有人在深夜為他端上一碗溫暖的面了……

那些以為還有很長的幸福時光在這一天戛然而止,就連從沒放在心上的細枝末節現在想起來都讓人幸福的想流淚,可是一想到這個傻姑娘擅自就做了逃跑的決定,他的一肚子氣就沒出發洩。於優,千萬不要被我找到,否則我會讓你知道逃跑的代價。

裴朗心中一動氣,胃便又疼了幾分,雖然不遠處就有一個藥店,可是他卻不想動也不想吃,至少這劇烈的疼痛能夠緩解他心裏的疼痛。

畢竟,胃痛和心裏的痛比起來,就是小巫見大巫。

十幾步遠的地方,那個男人坐在地上,一張臉嚇得面如土色,好半天才回過神來,連忙掏出電話報了警,就看到車裏的男人搖搖晃晃的走下來。

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,裴朗拿出手機看了一下,是助理葉凡打來的:“裴總裁,查到了。航班信息已經發到你手機上了。”

裴朗閉上眼點點頭,看了下周圍的環境,報了一個地址:“限你二十分鐘趕到。”

那邊葉凡小聲抗議了一下。

“趕不到就扣工資。”BOSS冷冷說完這句話,就掛了電話。

葉凡真的是不要命的開法終於在規定的時間內趕到,他沒來得及從現場的車況和交警中反應過來,就被裴朗一把拿走了車鑰匙,連句話都沒有留下,開著他的車走了,他睜大了眼睛,心裏有苦說不出呀。這麽冷的天,他的錢包什麽還在車上,難道他要走著回嗎?沒人性呀沒人性。

值機的時候前面忽然發生了一些小狀況,導致他們的隊伍停滯不前,好在距離飛機起飛還有一段時間,事情也很快解決了。隊伍移動的速度終於快了起來,不一會功夫,就挨到了於優,她把票遞過去,最後轉過頭,無限留戀的看了一眼承載了她所有眷戀和牽掛的地方。

裴朗火急火燎趕到機場,人來人往的嘈雜機場裏,他像一陣風跑過一個個登機口,看到相似的背影都忍不住深呼吸,卻一次次失望,而就在距離他最近的登機口,於優轉過頭,接過票,對工作人員說了聲謝謝,大步往裏走去。

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,是兩個人近在咫尺,兩顆心努力靠近,卻最終朝著相反的方向越走越遠。

暖意盎然的機場大廳裏,裴朗額頭上起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,本就疼痛的胃經過剛才劇烈的奔跑和緊張,更疼了。他捂住胃部,咬緊牙關,我發誓,於優,不管是上天入地,還是天涯海角,你都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。

幾步之隔的於優忍不住打了個噴嚏,她輕輕的揉了揉鼻子,離開後的第一秒,她又開始擔心何雨珊能否安全醒來?裴朗又在幹什麽呢?他知道自己主動離開會高興還是難過?

經過一天一夜的昏迷,麻藥漸漸退去,何雨珊在第二天傍晚悠悠轉醒,她那還無法聚焦的視線在白色的病房裏轉悠了一圈,落在了於安的臉上。

“媽,姐姐說她有重要的事情出差一段時間,很快就回來了。”於安一把握住她的手,小心翼翼的解釋道。話音未落,她就在母親的眼裏看到了失望和落寞,連忙俯下身子在她耳邊低語道:“媽,在你昏迷的時候,姐這樣稱呼你了。”

何雨珊渾濁的眼眶裏緩緩流下一行淚,有生之年總算是等到了,雖然她沒親耳聽到,但總算是有了個好的開始。

於博書清楚的聽到了母女倆的對話,他的雙手握住她的另一只手,放在嘴邊一下下的輕輕吻著,感謝老天爺總算是把你留在了身邊,他的心裏在慶幸和感恩的同時,一種名為悔恨和焦灼的情感緊緊的捆住他的心,讓他連片刻的自由和安穩都不得。

餘生這麽長,如果早知道,會背負著這些沈重的枷鎖,他當初就不會讓一時的妒忌蒙蔽了理智和雙眼。

115時移世易

裴朗的胃痛持續到了很長時間,他不管不顧,想要用身體上的痛壓過心上的痛,傳回來的消息顯示於優已經安全落地,只是看到照片上成雙的背影,他心裏的憤怒更甚,原來她連最後一面都不肯見,卻能和何唯一起跑到大洋彼岸去,這一夜,裴朗在顧墨的病房外睜著眼睛坐了一夜。

第二天,天還蒙蒙亮,他就敲響了姑姑家的門,司機王叔來應的門,看到他心虛的閃了下眼神,裴朗微微蹙了蹙眉,跟著走了進去,此刻正應該安然酣睡的姑姑正坐在窗前嫻靜優雅的插花。他張了張嘴,一肚子的話都憋回了肚子裏,坐在對面的沙發上,耐心的等著。

清冷的陽光從大大的落地玻璃窗射進來時,裴芯韻的花終於插完了,她端起自己的藝術成品,放置在陽光下,滿意的點了點頭,似是在自言自語,又似是說給裴朗聽:“果然經過雕琢的才能成為藝術品,否則壓根上不了臺面。”

裴朗的臉色變得冰冷,垂放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,他站起身來,金光灑在他身上,就像披了一層金甲,竟有種遇神弒神的氣魄,身上散發著驚人的氣勢,聲音沈穩堅定:“姑姑,我永遠都記得是您和舅舅在我最灰暗的日子裏給我溫暖,幫助我撐起了裴氏,到現在,我都依舊感激不盡,把你們當做我最親最尊敬的長輩來愛護。”

裴芯韻端著茶杯的手抖了一下,杯裏的熱水濺在了她的手背上,她卻渾然味覺,吃驚的看著這個從不說心事的侄子。

“可是,你們不應該把顧墨的事情推到她的身上,是我追的她,是我強求一個結果。”裴朗的聲音有了起伏:“要怪你們就怪我吧。”

裴芯韻手裏的花瓶砰地一聲掉落在地,美麗的花朵散落一地,花瓣破碎,再也不覆美麗,就像有什麽東西在他們姑侄之間轟然炸開。

裴朗彎下腰,隨手拿起地上掉落的花,放在鼻尖輕輕嗅了下:“花朵再美,離開了泥土終究只能美麗一時。”

“姑姑,我會把於優找回來,請你以愛護我的心去愛護她。謝謝您。”說道最後,他鎮重的鞠了個躬:“我會和她一起好好的孝敬你們。”

大洋彼岸的C城,與桐市是截然不同的兩個季節,處處鮮花盛開,空氣中都是芬芳的香味,微風拂面,就像那個人溫暖的大手。何唯站在一旁,張開雙臂做了個誇張的動作:“C城,我來了。”

於優的悲傷情緒被他這麽一鬧,蕩然無存,leo比他們早來,開了一輛無比風騷的紅色敞篷跑車來接機,一頭金發在風中招展,正在撩妹,看到他們出來,立刻從車裏跳了出來,遠遠地就張著雙臂做出一個擁抱的姿勢,於優看著這個多年的老友,難得的露出了笑臉,往後退了一步,何唯站出來,和leo報了個滿懷。

Leo瞬間變了一張幽怨的臉,雙手背在身後輕輕的扭動著:“於優。”最後一個優字被他拖得老長,多了幾分撒嬌的意味,聽得在場的兩個人雞皮疙瘩起了一地。

“你為什麽要躲開?又讓這個臭小子占我便宜。”一副受了很大委屈的樣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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